《短篇小说系列》公交车上气喘吁吁的男人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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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7路公交车总是晚点。

她已经在路边的站台上站了很久了。 KuBike看了一遍又一遍。二十分钟前，显示7分钟内只有两站即将到达。但现在软件仍然显示7分钟。又应该在某个路口堵住。

是谁让这座城市变得如此之大？据说有900多条公交线路。她每天乘坐的307路公交车，是一条横跨四个区的长线，从口岸开往关关外的一个城中村。

等得太久了，她在站台上来回踱步，不免有些着急。已经快十点了，站台上还有十几二十个人在等候，不过与白天相比，这里确实是人烟稀少。

还好空气不错，好像下雨了。其实她也不确定是不是下雨了，因为她一整天都待在楼里，没有出来。不过天上没有月亮，没有云彩，只有大片大片的黑雨，树木十分湿润，风吹来有些清爽的气息。她吸了吸鼻子，确认空气已经被雨水净化过，没有任何灰尘。

台上的大多数人都低下了头，目光集中在——手机上，它似乎是人类唯一的朋友。她也打开手机看了一眼。 7分钟终于变成了5分钟，软件上的车标开始慢慢向她的方向移动。

她的精神振奋起来，伸长了脖子。

她看了一会儿左边的路，又看向手机。软件上的公交车距离她的车站——:竹子坡越来越近了。

500米……300米……175米……车子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，她开始在心里祈祷车子上还有点空间。

车子终于停了下来，站台上的人也准备充电了。车子刚靠近，还没停下来，车门就叮当一声打开了，站台上的人们开始急切地涌上来。

她第一个跑到了前门，刚要上车，身后的一个男生就跑到她身边，肩膀被他用力推了一下。

她没时间生气，一边忙着上车，一边用目光扫视着车内。此时，虽然车上的人不是太多，但座位还是几乎坐满了。老弱残区和车后部只剩下两三个座位了。

前面的男生已经在后排坐下了，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。大家都在看车上有没有空位，她就先到老弱残区的空位处坐下。

当车门关上时，她看到车上没有老人、小孩和孕妇。她暗暗松了一口气：这个位子有救了。

从朱子坡开车到她住的美心村大约需要四十分钟。今天，她一整天都站在培训室里，轮流给三批新入职的员工进行岗前培训。她已经非常疲惫了。

当售票员走过来刷卡时，她把头靠在椅背上，双手将包抱在胸前，闭上眼睛，准备好好眯眼，但大脑却没有反应。听从指示，还在思考新培训课件的内容。

她在一家小型鞋业代理公司担任小HR。公司规模不大，代理两个快销品牌，经营几十家专卖店，销量一直不错。招聘、培训、劳动合同、课件编写、资料印刷……都是她亲力亲为。小公司没有薪资模块，只有财务部门负责薪资发放和报销。

她于2016年加入这家公司，已经工作近两年了。工资很低，5800元，其他什么也没有。这是她在这座城市的第二份工作。第一个只能说是刚出校门的时候积累经验。公司只工作了两个月就倒闭了。后来她申请了一份工作。她拥有一所普通二中学校的文凭和一份工作。经验总比没有好。被拒绝后，她终于加入了这家公司，这让她感觉如获至宝。不过，这份工作终于让她安定下来。这份工资足以让她在美心村租一套小房子，吃穿住行稳当。当然，每个月剩下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。

夜色中，公交车缓缓前行，还没等她眯起眼睛，就到了下一站。车门“砰”地一声打开，车上下了几个人，又上了两三个人。

她看向车窗外，似乎又下雨了。南部地区没有降雨预警。该来的时候就来了。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包，当摸到包里的雨伞时，她松了口气。

这时，她感觉自己的左边似乎有一个影子，她感到有些慌张。她回头一看，果然，旁边站着一个老者。

事实上，他的年龄并不算太大，或许已经快六十岁了。他精神抖擞，没有颤抖，只是额头和发际线都有些灰白了。

但他看着她，眼神里带着询问。她环顾车子四周。坐在她身后的男孩正插着耳机睡得很香，那边座位上的几个乘客齐声望着窗外。

旁边的老爷子还在盯着她看，这让她心里如坐针毡。无奈，她拿起包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。还没等她站起来，老爷子就歪了歪身子，把屁股放到了她的椅子上。

她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，走到后门的栏杆处才稳住身子。

这时售票员走过来，拿着一块手帕递给她，说：谢谢你，小姑娘，这是送给你的小礼物。

她有点困惑。 什么礼物？

售票员满脸笑容地说：我们正在进行一项尊老爱幼的测试活动。感谢您给我们年长的测试员让座。您可以收下这份礼物并与我们的老人合影吗？

靠！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。这是什么？让一个加班到崩溃的人去做这么无聊的测试？

她脸上无法表现出来，默默地对售票员摇了摇头，拒绝了她的请求。

售票员笑得很风骚。 谢谢，真是个低调的女孩。坐在她座位上的老者也转过头来，对她微笑。她不想看他们。她想抱怨什么，却又无能为力。她只能转过头，看着窗外，感觉喉咙被卡住了。

但售票员强行将手帕塞进她背包敞开的侧袋里，并好心地告诉她：去坐后面，还有座位。

她忽然警觉起来，回头一看，却没有，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个空位子。

她走过去，坐在她旁边的女孩赶紧挪动腿，让她坐进去。

很快，车就到了下一站，甜湖。这一站下车的人很多，包括坐在她旁边的女孩和正在做测试的老人。乘客上车后，巴士又开动了。接下来几站上下车的乘客普遍较少。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放松一会儿了。

可此时，她的身边却坐着一个刚刚上车的男人。

男人身上有一股浓重的汗臭味。她忍不住睁开眼睛，看了他一眼。她看到这个男人三十多岁，身材高大，面容挺拔。他背着黑色背包，戴着眼镜。座位上还有好几个空位，他却只能坐在最后一排的她旁边。

幸运的是，后窗可以打开。她把窗户打开一条缝，让更多的风进来。旁边人身上的汗味确实被风吹散了，她又眯起了眼睛。

几分钟后，她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，断断续续的急促呼吸声，似乎有人很兴奋，紧接着就是一阵如同断哨子般的气流声，刺耳而尖锐。就在这时，她猛然睁开眼睛，坐直身子，环顾四周，发现是坐在她身边的男人传来的。

此刻，他的手放在了嘴前，当然不是捂住，只是捂住了。可以看到他的嘴唇张着，不停地呼吸，脸颊像缺氧的金鱼一样鼓鼓的。喘气的声音非常可怕。有时是喘息声，有时是哨声，让人心头抽搐。

她很害怕，四处张望寻求帮助。前排乘客有的插着耳机听音乐，有的在看电视剧，还有的在专心玩游戏。只有一个没有插耳机的人也听到了声音。回头看向身边的男人，她有些惊讶。

她想了想，看到包边上刚才售票员强行塞给她的手帕。她想拿出来，递给身边徒手捂着嘴的男人，但她却始终没有行动的勇气。

男人显得很平静。他不断地重复着自己的呼吸节奏，低着头，无视别人的目光。

她变得越来越惊慌。他这样的情况是不是有病呢？结核？哮喘？肺炎？会传染吗？想到这里，她更加担心和害怕。

男人看上去表现得很普通，一只手捂住呼吸，另一只手滑动着手机。她偷偷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，上面全是表格数据。

近在咫尺的喘息声不断传来，紧张、缺氧、压抑的胸口听起来像是在颤抖。她实在忍无可忍，站起身来，准备换个位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