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宜庄：老北京人的背影，所做的最后一瞥

去年，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丁亦庄主编的“口述历史丛书”第二卷（《八旗的世界》、《城墙外》、《 《富门儿·宅门儿》、《胡同里的阿姨》、《出生在城南》）由北京出版集团出版，定一庄在总序中写道，这套书“是我最后一睹老北京人的背影”。他们给了这座城市生命和活力。”

丁乙庄是中国口述历史实践的先驱。 她自20世纪90年代起在北京从事口述历史相关工作，至今已有20多年。 2009年，定亦庄出版了《老北京人口述历史》第一卷、第二卷，后来又主办了北京出版集团的“北京口述历史”项目。

纸请说专栏获授权出版“北京口述历史系列”部分内容。 今天的摘录来自外省来京谋生的回族后裔满恒亮的口述。

地点：北京天桥南里某住宅楼

采访者：定义庄

面试官备注：

目前北京回族人口约25万，仅次于满族。 回族聚居区均形成在清真寺周围。 据统计，20世纪30年代末北京就有50多座清真寺，这意味着当时北京有50多个穆斯林聚居地。 这些聚落中，以宣武门外的牛街街规模最大。 其他为崇文门以东、前门、天桥外，以及朝阳门、德胜门内外。 这些回族居住在首都的周边地区，特别是在外城。 他们从全国各地迁徙到京城。 他们中的许多人靠做小商人和小手工业谋生。 1906年，一位奉命视察中国的日本军官曾这样描述：“在北京，小商人、摊贩、车夫、士兵等下层民众大多是穆斯林。” 虽然这可能不准确，但可以看出，在20世纪初，北京有很多回族，其中也不乏贫困人口。

满恒良的祖先是众多从外省来到北京谋生的回族中的典型。 他讲述了他的祖先从蒙古皈依伊斯兰教的过程，从最初在家乡山东和北京之间来回迁徙，到最终定居北京，以及父亲的性格和与村庄的关系、婚姻和信仰等等。详细。 ，也很有代表性。

满恒亮先生的口述中最让我感兴趣的是他向我介绍的京城，尤其是京城外城的商人和商店。 这让我想起京城的回族具有自成体系、自成体系的小社会的特点。 这也进一步让我注意到，不仅是回族，不同社会阶层、不同民族甚至不同职业在京城都有自己的社交圈、婚姻圈。 虽然圈子相邻，但是却生活在不同的圈子里。 两个完全不同的社会空间，互不相干，互不干扰。 这是城市与乡村截然不同的特点，也是城市的浓郁魅力。 尽管这些圈子之间的互动情况和方式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和分析，但仅凭文献资料很难发现这些圈子的存在。

大栅栏东来顺火锅店顾客在煮羊肉。视觉中国资料图

丁：当时北京有回族开的大生意吗？

男：东安市场有一个东来顺，有十几家商家，都是大商家。 东来顺的老掌柜丁子清就是他发家致富的人。 他从东安市场的一个大排档起家，开了一家小店，后来发展成一家大饭店，煮羊肉。 您需要具备一定且相当多的技能和经验。 都是他亲手做的，质量、料子、肉都是他切的！ 金鱼胡同路北边有田宜顺酱园，专门供应他（指董来顺）。 东来顺的所有副食均由田宜顺提供。 这都是大生意。 如今，不是到处有发展就是东来顺吗？

我有一个同学，开的是南丽顺。 现在已经没有原创品牌了。 这是一个借来的名字。 大观园的“林丽顺”这个名字是借用的。 他原本在天桥一带摆地摊，卖火锅。 后来，他发展并开设了一家穆斯林餐厅。

前门外有两家大型徽菜馆，同和轩和两艺轩。 一个在李铁拐街，一个在樱桃街。 观音寺西口有一条樱花街。 （访者注：同和轩与梁一轩、同一轩在清末民初并称为北京“三大清真酒楼”，其中以前两家最为著名。当时，北京的清真菜分为两大类：同和轩是东方风格的代表，以北方地方风味为主，两宜轩和喜来顺是西式风格的代表，吸收了西方的风味。另外，同和轩和两宜轩都位于里铁拐斜街。）有钱的管家做生意的时候，或者在歌剧院当学徒的时候，都会去那里招待客人。 那时我父亲去那里借钱给别人，修理生意。 写作、制作文件、吃饭都是在那里完成的。 这两个家族都很有名。 如今，西单的几家大餐馆都坐落在那里。 东来顺的产品和同和轩的八宝莲子粥均享有盛誉。

当时的前门区是一个繁华的地区，其中五牌楼、大栅栏是最繁华的地区。 廊坊的头条新闻是金店和珠宝店。 廊坊2是一家古玩店，出售古董和玉器。 这里提到，晚上12点，当我从王府井回家，走到廊坊头条时，我闻到了钢铁的味道，那是金子。 出来的时候我就买各种首饰。 廊坊的头条是卖金手镯、金吊坠、以及各种金制品。 对象都是高层人士，尤其是外国人。 普通人是买不起的。 廊坊二条是卖古玩、玉器的。 最著名的人物之一是Tie。 他的昵称是铁弯弯。 他是一位珠宝制造商。 你从哪来？ 京东大昌。

丁：大厂？ 他们也是回族吗？

男：回族，我给你介绍的这些人都是回族。

丁：金店也是回族人开的吗？

男：金店里有一个叫张的，还有一个叫李的。 那个姓李的人就是李士元，还有一个人姓常。 这两家金店都是大老板，有名气，而且都是回族人。 他们都在这里。 去羊肉胡同清真寺做礼拜。 这个地方依赖金店和古董。 有足够的收入来源。 收入丰厚、充裕，是牛街无法比拟的。 一个地方靠山靠水，牛街靠小生意，卖粮食什么的。 这家京东大厂铁家开的古董玉器店叫德源兴。 不仅生意大，听我说，外国人都叫他玉王。 美国有石油大王，中国有玉石大王。 他从哪里来？ 他从各地采集的玉石，品质特别优良，因此名声大噪。 廊坊二条铁甲有百万铁杆，外国人都知道。

客户来自哪里？ 一般是东交民巷，大使馆的老外开车过来买东西的。 我知道当时有一种车叫福特，老福特。 它有四个长轮子，平顶，喇叭在门外。 无论你去哪里，你都可以开车。 有钱人举办婚礼。 新世界里，现在万明路两边都有出租汽车。 那时在中国才刚刚起步。

当时没有条件聘请外语（翻译），车夫的英语都说得非常流利。 当时被称为皮条客，说到皮条客，就是拉皮条的外国人。 你会说英语，那你吃什么、研究什么？ 现太极厂北投路西侧，有英国驻京办事处。 它是按照中国古代建筑风格装饰的。 我经常走过太极厂附近的东交民巷，看到外国人把他们拉过来。 我可以去哪里？ 、拉德元兴、或拉西沙古玩店。 他看什么样的玉好，产地如何，性能如何，质量如何。 经理和工作人员介绍了一下，拉车的也在那里翻译。 如果你用中文说，他就会用外语说。 如果经理觉得这个东西好的话，他会给你一定的钱。 比如说这个东西值一千块钱，你就花一百块钱。 如果这个东西值一万块钱，你就花一千块钱。 谈好价格后，老外掏出钱，拉起车就走，把人送回使馆。 返回后，车夫会来这里收取最低金额。 谁讲什么样的人，从事什么行业，这就是北京的典故情况。

拉车的人必须吃饱，力气大，高大整齐S货是不是想挨C叫大，说话流利，车也必须很讲究。 车子拉起来速度很快，但是跑的时候车子颠簸。 那时候，如果城里只有皮条客，那是无法比拟的。 金鱼胡同里有一家吉祥剧场，紧邻东来顺。 那时，梅兰芳、马连良都有戏，各大府邸的人都会来这里听戏。 这条小巷里停满了车，也有车。 那时，有老式的福特汽车。 其中，最常见的是外国车，拉它们的人都是皇室成员。 这辆外国车非常漂亮，有顶篷，还有两个大玻璃灯，明亮极了。 冬天的晚上，碳化物灯会点亮。

廊坊三条没什么。 有一家银行，一般都是开小本生意，卖古董，也就是普通商品，就像现在的琉璃厂一样。

丁：当时你们回族做生意和汉族做生意是什么关系？

男：啊哈哈，这要看大家经营的品种了。 比如山东有鲁菜、川菜。 它们各不相同，都有自己独特的烹饪方法。 回族吃牛羊肉就去回族饭馆。 有一位名厨，名叫楚翔，在各大清真餐厅里教徒。 口味不同，工艺也不同。 他们还互相叫喊。 有句话说，招人不来，招货人来。 你一吃就知道了。

我们宣武区是一个混合区。 真正的财富在东城，富人在西城。 两侧的居民也不同。 东城生意最多，西城则大人物云集。 快来跟皇宫说话吧。

我十几二十岁的时候，就住在二叔家，在那里做生意。 不是就在王府井旁边吗？ 就在金鱼巷。 你知道以前有一家金城银行吗？ 它位于金鱼巷后面。 这家银行是谁开的？ 金鱼胡同里的纳中堂，姓纳，清光绪年间称中堂，意为宰相。 更不用说他家了。 就在金玉胡同路北侧的大门内。 从他那里，到东门，到东四街，半条街都被他家占据了。 豪宅这么大。 过年的时候我还送了礼物。 我不记得经营金城银行的代理人的名字了。 我是一对好夫妻。 他们是夫妻。 他的妻子负责出纳，他负责总监。 一开始建了七九层，但是北京市政府不让建。 为什么呢，超过了故宫的东华门，所以就被拆了。 不准超出紫禁城。

丁：你去过中厅的房子吗？

男：就在礼宾部，送东西。 好吧，那就进别墅吧。

清朝不是靠国家俸禄吗？ 南城北城都有闲人。 那时的人们讲究养尊处优、炫耀。 坐在上天桥附近的一家茶馆里，挂上鸟笼，泡上一壶茶，拿出鼻烟。 这就是所谓的放下，都是如此。 当时有句俗话：南城的茶，北城的水。 为何北京方圆40英里范围内的情况不同？ 据说南城的茶好。 南城有很多茶店，如清林春、青龙、森泰等。 著名的都在南方。 水有什么区别？ 据说南城的水是硬的，北城的水是软的。 对于养鸟的人来说也是不同的。 当你抬起鸟笼的时候，你就知道鸟笼值多少钱，把手值多少钱，鸟食罐值多少钱。 这种鸟的分类可以从鸟的叫声来区分。 专家一眼就能看出，这是北城的鸟，这是南城的鸟。 南城的鸟鸣声清脆，无杂音，名曰清口； 北城之鸟曰轻口。 一个说话轻声细语，另一个说话干净利落。 专家一听就知道了。 关于北京有什么轶事？ 旗里有一个满族人，绰号老樟树，会养鸽子、放风筝。 北京的风土人情他都知道。 解放前已家喻户晓，常见报刊。

那时，正值腊月，也是元旦。 汉人送财神给他们，并塑了财神像。 这不就是为了开心、求好运吗？ 门一打开，最好的一句话就是：“财神爷来带你了，让你发财了。” 你能说不，能把财神推开吗？ 我把财神带了过来，没问价钱就给了他三五块钱。 还有卖pu窗帘的。 冬天寒冷时，他们会赠送PU窗帘作为礼物。 这就是他们所做的。

丁：蒲凉子儿是什么？

男：用稻草做的。 冬天了，不冷吗？ 那时候有土炕，就得搭pu帘，也就是草帘。 那时没有暖气。 屋内有三两间房，靠近前面搭着一个土炕。 天气太冷了，老年人都受不了。 炕上有一个小煤炉取暖，煤球还得自己做。 我买了它。 烟囱当时并不流行。 我在院子里生了火，把火扑灭，防止出现绿色的火焰。 更不用说屋子里的味道了，闻起来会死人的。 现在是夏天，他们卖小金鱼和各种食物。 冬天，他们还半夜卖“半空花生”，就是花生，空花生。 卖挂枣，卖风车，修这修那。 你坐在房间里，只是听各种各样的事情。 那时候，你想买什么吃的，满大街都能找到。 没有理发店，只有理发亭。 你可以剪头发、编辫子。 您可以设置骨骼、捏住并保持。 这是一位老理发师教的。 这是从小就被教导的。 技术很难。 如果你的胳膊掉下来了或者你的腿掉下来了，我会把它还给你。 得了吧，这都是正常的。 前门朱市门口还有华清池，那里有剃光头的，有修脚的，有各行各业的人。

丁：你们回族喜欢看京剧吗？

男：我非常喜欢。 马连良是回族，还有薛彦钦、青衣歌手、侯细蕊、华联歌手、马长礼。 立交桥初建时，溥仪的四弟名叫溥光，大家都称他为溥四爷。 普光找到了一位戏曲演员，名叫黄永妮[访者注：黄永妮（1905-1986），艺名薛艳琴，女，回族，济南人。 中国第一代京剧演员。 ]，娶了她俩。 我从小就涉足歌剧行业。 我们一般接触歌唱的较少，接触文武场面较多。 什么是文武场景？ 伴奏乐队，乐手，胡琴手，鼓手，我有几个朋友在这里。 我在这里做生意的时候，当时有很多戏院，有粮店的中和，还有鲜鱼口的华乐。 它们都是剧院。 演出结束后他们会来这里买东西。 当时北京前三门一带最为繁华，大栅栏有剧院、电影院、商场。 晚上，灯火通明，灯火通明。 晚上，前来买卖的人有浪荡公子，也有游客。 刚到这里。

除此之外，我还有几个朋友。 当时，靠近大栅栏并向西南角的地区是八大胡同，里面布满了乐胡。 乐虎知道吗？ 这是一家妓院。 和侯宝林一样，他白天把手放在立交桥上，晚上则去八大胡同，徘徊在乐湖的小巷里。 他在云端飞翔（采访者注：“云里飞”是天桥“八怪”之一，名叫白宝山。他的父亲白庆林，艺名“老云里飞”，一直在设置专场表演从晚清开始，侯宝林和郭全宝就跟着云丽菲学了很多京剧，当时侯宝林就在帮他们说相声。云立飞还会唱戏，还会说相声，还有弹胡琴的小蘑菇，他是著名相声演员常连安的长子，1951年去世了。抗美援朝战场上表演吊唁演出，年仅29岁，被追授烈士】常连安，你会唱歌，我会演奏。找到音乐户，一进门，一个就放音乐，另一个就唱歌。 嘿，唱一首诗吧。 今天戏院没有事，今天这家饭馆也没有事，这些胡琴手、音乐手、月琴手怎么谋生？ 没有源头，唯一的办法就是去乐湖，这就是所谓的串香。 赚点钱就回家吧。

丁：为了赚钱？

男：如果不是为了钱为什么去那里？ 他们向我介绍了演奏胡琴、鼓和各种乐器的演奏者。 他们都很有名。

丁：你也可以吗？

男：我当时就喜欢这样，和他们在一起。 我不敢说我​​是粉丝，但反正我一唱就知道该唱什么戏，扮演什么角色。 当我拿出乐谱时，我知道所有的曲调和品牌。 比如《霸王别姬》就叫《深夜》。 儿子。

（本文摘自北京出版社2017年2月版《生在城南》，省略部分注释）